【谭赵】口袋(十五)



15.

墙上挂钟的钟摆不紧不慢地摇,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扩大。指针直指十二点,客厅里窗帘紧闭,只亮一盏台灯。谭宗明躺在沙发上滑手机,电视静了音,晚间新闻开始转职员表,镜头拉远,主播低头收拾桌上的新闻稿。

听见窸窸窣窣的开门声,谭宗明爬起来,躺的有些僵了,人先站起来,又低头在地板上找拖鞋。钥匙在锁孔四周绕了几圈终于开了锁,先挤进门的是一只胳膊,手里的钥匙往瓷碗里一扔,发出一声脆响。然后是手臂上挂着的背包,小臂一荡包砰地砸在地上。最后是赵启平,头发耷拉下来,一脸的疲惫,外套大概是被背包带挂住,脱掉了一半挂在身上。和几个小时前看着油焖虾满眼放光的赵启平相比,现在的赵启平像被装在套子里,撅着嘴只顾喘气。

“回来了。安迪怕你没吃好打包了一桶小龙虾送过来。”

“你吃吧,我先洗个澡。”说着,赵启平一边脱外套一边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拿了套睡衣进了洗手间。老房子隔音不好,水龙头开的很大,水声从腐掉发黑的木门底下钻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换上了淋浴花洒的声音。

谭宗明把地上的背包拿进书房,跟下午只装着两个人钱包的重量差的太远,差点扭到腰,整个包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塞地满满当当,挤得没有了形状。

洗手间的门闩被打开,满满的热气往外冒,赵启平脖颈潮红,周身散着沐浴露的香,拖鞋没有擦干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渍。头发上的水顺着刘海滴到睡衣上,法兰绒的料子上滚过一串串深蓝。

“你先睡吧,我还要看个资料。”赵启平拧开书桌上的台灯,窝进了硬邦邦的椅子。

“着急看?都要一点了。”

“嗯,着急看。”

谭宗明扔了条浴巾给他,转身去厨房拿了只碗,碗里油乎乎地,上头飘着一层葱末。另一只手搁下个盘子,盘子里是剥好抽了虾线的小龙虾,边上搁了副筷子。

“冰箱里有酸奶。头发吹干了再睡。”

“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旧的床板发出一声轻叹。谭宗明闭着眼寻着热源揽过去,“没事儿吧?”

“没事儿,睡吧。”

第二天谭宗明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走了,床单还皱着。书房里,盘子、碗、筷子被推到了桌角,里头的虾比昨晚的颜色变深了一些。书柜的玻璃门敞着,里头一层架子上的书都被搬了出来。整张桌子摊满了专业书和医学期刊,花花绿绿贴着标签。

谭宗明向来不碰赵启平的医书,赵启平也从不翻看谭宗明的合同。只把碗筷收拾走了,保持着书桌上的混乱局势,谭宗明开车上班。

赵启平今天没有加班,回到家就钻进了书房,直到谭宗明叫他吃饭。

“怎么突然这么忙?”

赵启平拿筷子在饭碗里拨来拨去,挑起一口又放下。“昨天,有个我跟了好久的病人,年轻孩子,一开始是关节炎,膝关节积液,后来软组织瘤,割了,膝关节置换,感染,手术一次两次,控制不了。”

不短不长的一段沉默。

“是嘛。”

“他跟我说他想去看洛杉矶凌晨四点的样子。”赵启平抬起头,眉头拧作一团,眼眶镶着一圈泪,“谁他妈要听这种鬼话啊?!”

谭宗明搁下手里满满一碗饭,打开橱柜拿了只空碗给赵启平舀了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说了这句也在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出来,捏着赵启平的肩膀把人拢进怀里,消瘦的肩膀硌着腿,他抬手揪住了人下巴上的肉,像逗弄一只猫。

“谭宗明。”

“嗯?”

“上次那女的是谁啊?”

“赵启平你脑子怎么长的?”

赵启平圈住谭宗明的腰,抬起头,仰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的,“你说啊。”

“谈项目,甲方扔给我的,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项目经理,长的挺好看。”

赵启平偏头就往肚子上撞,“怎么了,是不是她还得谢谢你啊。”

“不,她得谢谢你。”

靠在谭宗明柔软的肚子上,赵启平蹭了蹭,紧贴着肚子的耳朵被肠鸣声灌满,他坐起来敲了敲谭宗明的肚子,“行了,快吃饭吧,谭总饿坏了我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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