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楼发胖而不停止饲养

14.

虽说不是断了骨头，48小时的急性期赵启平还是选择乖乖躺在床上。床头柜堆着绷带和喷剂，床上铺满了他的专业书和笔记。

复习功课本就是一件消磨人精神的事情，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书真是要了他的性命。躺久了难熬，难受，难过。坐也不是，趴也不行，憋屈地受不了，膝盖上的擦伤还没结疤，只能像个陀螺一样在床上打转。

“你怎么不上故宫当那个日晷去？”谭宗明路过卧室不忘往里看看。

赵启平躺了两天，谭宗明就跟家里耗了两天，亲眼看着赵启平在床上哀声叹气，把床单搅地乱成一团。赵启平嫌他不务正业让他趁早去上班，空降兵不好好工作其他人肯定要说闲话，他倒是干脆换上睡衣拖鞋，腰上系好围裙，三进三出厨房忙得不亦乐乎。

在端来第三顿猪脚汤的时候，赵启平对着碗里白汪汪的汤和半遮半露的两只透亮的猪脚止不住翻白眼，“谭宗明，我只是扭脚，不需要下奶。”

“不是吃哪儿补哪儿么？”

“那你怎么不去吃猪脑啊！”

两天，四十八小时，谭宗明除了定时定点给赵启平投喂食物，扶赵启平去厕所放水，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外呆着，他这些天吹猛了空调，老咳。卧室的门敞着，赵启平喊他，不费嗓子。

到了晚上睡觉，谭宗明睡在赵启平旁边，靠着床板摆弄他的手机。那个年代，诺基亚还是手机中的战斗机。键盘吱吱嘎嘎地响声，扰地赵启平心浮气躁。

按理说，看书真要陷进去了其实什么都听不见，但赵启平实在看不惯谭宗明对着手机时脸上挂着的那副招牌笑容。

两天，每晚十二点，谭宗明准时拿起手机开始按，赵启平则是囫囵看上半页书啪地关上往两个人中间一扔，翻身睡过去。早上醒过来时，几本书又整整齐齐摞好摆在他身边。

赵启平隐约觉得自己心里不得劲儿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人家大老板大经理还是大总统先不谈，半夜发个短信怎么你了，还别扭起来，骚情不骚情。

摔了腿的第三天，6月30号，谭宗明去了公司，留赵启平一个在家里一瘸一拐。掰着手指算的欧洲杯决赛终于要来了，赵启平跃跃欲试，啤酒饮料瓜子香肠全都没准备，自己好好洗了个澡，搓了搓两天积下的泥。

将近半夜十二点，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差不多三小时，时间不长不短，总得拿来干点什么。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电视台也播不出什么好节目，赵启平拿遥控器换了两整圈最后停在了电影频道，放着年代久远的大白鲨电影。

他坐在地毯上大张着腿做牵拉训练，谭宗明刚洗过澡喷香地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手机的震动声接二连三，蓝屏明晃晃地映在脸上，一只脚有节奏地踩着赵启平的大腿。

“谭......”还没等赵启平说点什么，谭宗明站起来，边按住赵启平的脑袋以支撑，边跨过赵启平的长腿，“喂，安迪，现在方便说话吗？”说着，迈着大步往阳台走了。

赵启平停下动作缩回沙发边沿，突然觉得这电影不太得劲，光线昏暗镜头太抖，男女主角智商有些跑偏，背景音乐的金属摇滚显得格格不入。

“那你想好了再给我答复，好，拜拜。”谭宗明关好纱门往回走。

“谁啊？”

“以前在美国一起工作的朋友。”

“这么晚打电话？”

“她在纽约，正好中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启平睡着了，不自觉地张了嘴，口水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垫在他脸旁的靠枕上，沁出了一朵云。开场哨声响起的时候，才忽然惊醒，谭宗明拿起一听冰镇可乐压在他脸上，让他彻底回魂。

赵启平拍拍脸，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屁股下垫上一个坐垫，摆正了姿势。

“我靠！”

“高了！”

“传啊传啊，那么大空当！”

开场第14分钟，托雷斯将球敲回右路，赵启平激动地手撑地板想跪起来，伤口擦到地毯绒毛的热辣把他放倒，翻滚着端坐回靠垫。

第25分钟，梅策尔德右路传中，谭宗明捏紧了手里的啤酒罐，巴拉克带球入禁区，近距离抽射被阻挡，申诉手球被驳回。

“黑哨！”

“啧啧啧，判你们就黑哨。”

巴拉克抹了把卷毛甩甩一头的汗，谭宗明把手里的啤酒溅到赵启平头上。

“突啊！”

禁区前沿的托雷斯接传球试图突破，拉姆卡住身位阻止他的进攻，托雷斯强行外线突入禁区，在门前10米处挑射直入远角！

“卧槽好球！”赵启平心情一下飙到八十迈，一巴掌拍在膝盖上又活生生拍出一句“卧槽”来。谭宗明坐在沙发上幸灾乐祸，挪到赵启平右手边把脚踩进他胳膊和身体中间，“来来来，给你挡上，反正你也没机会拍了。”

谭宗明预测的没错，但他自己也没机会鼓掌。下半场跌宕起伏，两支队伍身体摩擦不断，哨声、黄牌接二连三，“你看看这脚多阴”。

纵使德国主帅想破脑袋变换用人也无力回天，终场哨声响起，电视里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震耳欲聋，西班牙1比零战胜德国，时隔44年后重夺欧洲杯。

“干杯，来干杯！”赵启平笑地露出八颗牙，拿起可乐往谭宗明脸上伸。谭宗明一脚把他蹬到地上，一点不含糊。赵启平先是趴着笑，后来把可乐放上茶几，自己翻了个面躺着笑，笑地大起大落肩膀屁股硌地生疼。

电视机关了，月光洒进来，看完比赛之后的空虚感趁虚而入。赵启平迎着月光躺在地上，清冷的光打在他看不出表情的脸上，粗眉抵着鹿眼，满眼都是星光。

“考完试我就走了。”

“不住了？”谭宗明靠坐在沙发上，藏在阴影里，抿一口新开的啤酒。

“不住了。”

“行吧，到时候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