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楼发胖而不停止饲养

风起了，带着萧瑟肃杀和年复一年的雨席卷而来。好不容易等来的两天假期被笼罩在降温和降雨里，两个人放弃出行决定把家里好好打扫一遍。

赵启平收拾屋子属于破坏性拆除，一定得把东西都倒到地上筛一遍，再按高矮胖瘦摆回去。谭宗明像幼儿园老师追在他屁股后面，前面一边扔他一边捡，把淘汰掉的东西装箱放好。

客厅架子上那些落灰的蓝光影碟被收拾起来，换上赵启平从医院斜对门地摊上淘来的打口碟。短袖短裤被打包收拾起来，谭宗明边拆开风衣外套外的遮尘罩，一边提醒赵启平回家拿些衣服。
 
收拾完了，洗澡，洗完澡，上床抱着滚一圈，赵启平钻进被窝准备睡觉，谭宗明靠着床板看书，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躺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响。
 
“安迪？”
 
“你又忙昏头了？现在都几点了。”
 
“多少人辞退？”
 
“辞谁也轮不着你，老板没跟你哭？”
 
“嘶......”
 
 赵启平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被窝，从谭宗明的被窝里钻出来，脸颊因为缺氧被捂地红扑扑的，像猫一样轻舔谭宗明刚洗过澡光裸的胸脯。
 
“被猫咬了。”

听见这话，他恶意地跨坐在谭宗明身上，凑近手机听筒，一边有节奏的嘬吻他的嘴。谭宗明连忙躲开，拉起被子披到他身上，一边簇着眉头给他做口型，“凉着了，凉着了。”
 
“你养猫了？你自己都养不活的人还养猫？”
 
“嗯，养挺长时间了。”
 
“什么品种啊，长什么样？”
 
“长得可漂亮，你又不回来，没法给你看。”
 
谭宗明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捏住赵启平的下巴借着床头灯暖黄的灯光看着他一脸青涩，嘴角带笑，古灵精怪的猫。

“市场崩盘也不是坏事，本身就是贪婪带来的恶果，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挡了枪。过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洗牌了，资本主义嘛，经济周期而已。”
 
“国内的经济形势肯定也要下行，反正，跟着走吧，政府肯定不会放任不管，本来还想说看看你是不是也水深火热，结果过得这么惬意，挂了。”
 
谭宗明躲开赵启平的攻势，“诶，你这人，喂？说挂就挂了。”
 
还没等谭宗明回神，赵启平已经一个翻身钻回自己被窝里，“诶，诶。”
 
“别动，睡了。”
 
“有你这种人么，煽风点火的。”
 
“我要火烧曹营。”
 
关了灯，谭宗明贴在赵启平背后躺下来，怀里的人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身体随着呼吸静静地起伏。这大概就是过日子吧，谭宗明翻过身，呈大字状盯着天花板，就算外头狂风暴雨，股票狂跌，失业的破产的在楼顶上排着队，家始终在这里。
 
赵启平在另一头左右晃了晃身体，大概是没睡稳，梦见什么了，谭宗明重又翻过去，贴到他背上，伸手搂紧，换他一晚安睡。
 
人之恶于浅薄，经济崩盘于贪婪。没有人不想坐享其成，但坐享其成的人多了，天上可不掉馅饼，地上倒有不少陷阱。资本主义的腐朽没落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预示到，但地球一个圆，经济一个圈，没有人跳得开。
 
赵启平靠手艺吃饭，谭宗明更多的则要靠钱生钱。靠钱生钱一样的各凭本事，但三架马车突然间坏了一辆，跑起步来就跑不快，要翻跟头。
 
接完安迪电话的几天内，投资部人仰马翻，出口方面的订单大幅缩水，现有的订单走完了那么多员工就得等着喝西北风。投资出口消费，所有企业都会想着从国内市场着补，拉动内需也得看形势，消费者都不愿意花钱又不能去抢，人情社会，拉关系喝大酒也算一项经济业务。
 
赵启平轮转到传染科，带教的老师年纪不大也不爱说话，整个科室的气氛也是死气沉沉，相比之前一人管十几个床，这会儿就剩两个需要管，人数虽少却得写大病例，四五页纸写到手抖。天气也冷，气氛也冷，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刚才又被护士说了：（”
 
“怎么了？等会说，开会”
 
飞鸽传书的年代人可不像现在脆弱，一件事能在心里揣上半天，回到家铺纸研墨仔细写下，收笔望天妄想那人的表情。可到了如今，感情最好在下一秒得到反馈，不然，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错过了就过去了。

谭宗明的记事本上简明扼要地记录着大大小小的会议内容，上下通融，同行业企业的最新动向，政府对目前市场状况推出的政策，新项目需要打通的各个环节，需要给赵启平回的电话。每天的工作安排备忘录里写的满满当当。

 “你在哪儿？”

“跟客户吃饭。”

“早点回来行不行？”

“有事？”

“也没什么事。”

“好，我尽量。”

谭宗明回到家的时候，整十点，不早不晚。赵启平难得闲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看见谭宗明回来，他蹭地站起来，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去。

“回来了。”

“回来了。”

他凑上去，按顺时针绕了谭宗明正脸嗅上一圈，“喝了多少？”赵启平把谭宗明堵在门口。

“不多。”

“你以后少喝酒行不行？”

“行。”

“今天接了一个急诊，四十多岁的人，肝功能不好，出去聚餐暴饮暴食喝酒，就跟你一样一样的，谭宗明。”“我没有四十多岁，没有肝功能异常。”“照你这么吃吃喝喝你迟早异常。然后回家就嗜睡、乏力，送到医院已经就不行了。”
 
“不是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

谭宗明扔下背包，伸手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拍打。

“我知道。”